時論廣場》台美貿易協議莫如RCEP急（高孔廉）
日期：2023/08/07
2023/08/02 言論 高孔廉
兩個月前，台灣與美國簽署「台美21世紀貿易倡議」首批協議，政府大肆宣揚這是台美關係的重要里程碑，因為自1994年台美簽署了「投資與貿易架構協議」（TIFA）以來，幾乎沒有任何進展，終於在今年6月簽署了一份涵蓋5個項目的協議，但這個協議對台灣的效益如何，本文試將其與《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》（CPTPP）及《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》（RCEP）兩個更大規模的自由貿易協議來比較，發現純就對台經貿效益而言，首先應該是RCEP、其次是CPTPP，最後才是台美貿易協議。
當然有人會說國際間自由貿易協議，除了是經貿議題外，也有政治涵義，特別是近年來地緣政治影響下，自由貿易協議也是拉幫結派的工具，因此，就政治效益而言，其次序就與上述經貿效益相反，先是台美貿易協議，其次是CPTPP，最後才是RCEP。
然而，純就經貿效益而言，台美貿易協議，內容包括貿易便捷化、中小企業、反貪腐、服務業規章及良好法規，其中對業者有實質幫助的應該是貿易便捷化，官方的估計是可以為業者1年節省1億美元左右的費用，但相對於台美貿易額，去（2022）年出口750億美元，進口454億，總貿易額約1200億，實在是微不足道，其他項目的協議只是宣示性而已，並無實質效益。
但就RCEP而言，會員包括東協10國及中（不含香港）、日、韓、澳、紐5國，合計15國，若自2018年開始統計，當年對RCEP國家出口是1970億美元，佔台灣總出口3,340億的59%（含香港則為71.4%），貿易總額則占對全球貿易總額的58.1%，其後2019至2021，出口比分別是57.6%、57.3%、56.3%，逐年下降；而RCEP是2022年起逐步生效，直到今年3月菲律賓亦完成國內程序，全面生效，2022年出口比例又降為55.4%，今年上半年更降為53%，可見政府推動的「新南向政策」效果不彰。
台灣出口RCEP會員的比重逐年下降，如今年1至6月，對中國大陸（不含香港）出口下降28.9%，東南亞國協下降17.0%，日本下降2.5%、韓國下降20.5%、澳洲下降20.4%、紐西蘭下降41.7%，主要原因就是經濟學上所說的自由貿易區會員與非會員國的「貿易移轉」與「投資移轉」效果，RCEP會員之間排除關稅與非關稅貿易障礙，不但衝擊台灣對此區域的出口貿易，也將會吸引台資企業出走赴此區域投資，這將嚴重衝擊台灣經濟發展，其影響巨大，才是政府首要重視的經濟課題。
另就CPTPP而言，會員國有日本、澳洲等11國，協議是2018年生效，今年7月英國也加入，目前共有12個會員。兩岸分別於去年申請加入，大陸則比台灣早一週提出申請，更積極於今年6月宣布已向CPTPP「成員」遞交加入CPTPP的交流文件，表示有意願有能力加入該協定。如果比照前述RCEP方式計算出口比例，想像中台灣因為不是會員，出口比例應該也是下降，但事實上，其2018至2022的出口比例分別是21.2%、21.6%、20.7%、21.3%、23.3%，今年上半年更高達24%，換言之，即使CPTPP會員國互相免稅，台灣產品需繳關稅，但出口產品仍具競爭力，也就是說，加入CPTPP的急迫性反而不如加入RCEP。更何況台灣對這兩個協定的出口比例，RCEP占一半以上，CPTPP不到1/4，顯然RCEP重要性遠大於CPTPP。
至於為什麼後生效的RCEP對台灣衝擊比先生效的CPTPP為大，我想跟會員國產品與台灣產品之相似度有關，因為RCEP會員中，韓國是台灣產品的主要競爭者，他能免稅而台灣要繳稅，據估計要負擔稅率約5%～10%，台灣當然處於不利地位，除了韓國以外，新加坡、馬來西亞、泰國與菲律賓，他們的產品也有部分是與台灣相似的。相反的，CPTPP會員中，只有新加坡、馬來西亞是與台灣的產品比較相似，其他的會員如汶萊、智利、墨西哥、祕魯、澳洲、紐西蘭等，與台灣競爭的產品不多。
以上分析了3個協議，就經濟效益而言，優先的應該是RCEP，可是大陸是RCEP的會員，而新會員的加入需原有會員的共識決，大陸對這些會員，特別是東協會員具有極大的影響力，這種情況下再加上目前兩岸關係緊張，要得到共識，並不容易。從過去的經驗得知，唯有兩岸關係改善，才容易與他國簽署協議，目前與台灣有自貿協議的，除了少數幾個邦交國外，只有紐西蘭及新加坡，而這兩國都是兩岸於2013年6月簽署服貿協議後，才跟台灣簽的，由此可見兩岸關係改善對台灣融入國際經濟社會有非常大的影響性。
另就CPTPP來說，雖說台灣的條件比大陸更符合加入的標準，但大陸的積極性不可小覷，今年6月大陸貿易談判代表透露，大陸對CPTPP中2300多個條款進行深入全面的研究和評估，檢視需要的改革措施和需要修改的法律法規，主動在國內對接CPTPP的高標準，在相關領域內改革開放，先行先試，台灣也必須採取相同的動作，加快步伐。而CPTPP的入會也是要會員國的共識決，由於兩岸都申請了，而大陸的經濟規模GDP約是台灣的24倍，可以想見會員應該會優先考慮大陸入會，或至少是兩岸同時，而這也是兩岸關係改善才有可能。
相對而言，台美貿易協議後續還將談判的議題，包括勞動、環境、農業、數位貿易、標準、國營事業及非市場政策等，但不會包括國人期待的自由貿易協議，對台灣企業的競爭力幫助不大。而那些議題多是美方要求的，可以預測，美方必然要求台灣開放農產品市場，至於國營事業是台灣遠多於美國，美方可以予取予求，例如今年美參議員來台要求華航購買24架波音787客機等。
總之，本文所論的3個協議，台美貿易協議，只能行禮如儀，依美方要求，但求盡量減少對台企傷害。另兩個協議其實都有賴兩岸關係改善，方有可能，也才能使台企受益，增加台灣產品的競爭力，是台灣經濟發展首要必需解決的課題，願官方聽得進去善意的建言。